公园里装着都市生活下半场

温榆河公园栽种了大片油菜花(yóucàihuā)，游客徜徉其间拍照留念。 朝阳区融媒体(méitǐ)中心供图 夏天的京城(jīngchéng)，逛公园成了很多人休闲的好选择。 在公园里可以干什么？答案(dáàn)太多了。或许是跑步划船、野餐研学(yánxué)，也或许是逛市集、听演唱会(yǎnchànghuì)、喝茶喝咖啡。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，只幕天席地，朝往暮归，一整天也待不腻。 眼下，北京的公园(gōngyuán)超过了1000个，而且越来越会“整活儿(huóer)”。活力满满的公园为生活打开不同的可能性，也重构了生态空间的价值。 一个爱玩儿(wánér)的“显眼包” “汗(hàn)味儿比职场的香水味更松弛！盛夏来临之前，最后一场户外草坪百人跳操，答应我，别再隔着屏幕旁观”“全自动遛娃胜地，被邻居追着问(wèn)在哪里”“太久没整(méizhěng)活儿了，必须要有一场跑步活动”……这些可爱的文字，来自龙潭中湖(zhōnghú)公园的微信公众号。很难想象，一座小公园的公众号居然有50万(wàn)粉丝。 龙潭中湖公园还不到4岁，面积也不大。但住在周边的人都知道，它(tā)是个爱玩儿的“显眼包”。春天会组织游客在草坪上跳操、瑜伽，夏天有(yǒu)森林市集、摩天轮之夜，非正式音乐会门票在1分钟内被抢光。园中还有咖啡馆，四片水域都引入了(le)时尚运动，包括卡丁船、背包船、桨板(jiǎngbǎn)、皮划艇以及普通(pǔtōng)游船。 是什么让它变得这样有活力(huólì)？ 其实，龙潭中湖公园的(de)先天短板不少。比如跟历史名园相比，它没有太多文化底蕴；跟郊野公园比，又不够开阔。“我们认为(rènwéi)公园不只是植物(zhíwù)和设施的集合，它是一个绿色能量场，更是促进人际交往的社交空间。”龙潭中湖公园运营中心总经理(zǒngjīnglǐ)杨立恒(yánglìhéng)说。他们把公园看作(kànzuò)一个巨大的流量入口，而且公园天然有公益属性，这是商业流量不可比拟的。 “有意思”是运营团队最看重(kànzhòng)的。今年春天，公园办了一场“春日灵灵闲不住”市集，邀居民来摆摊卖二手物品。他们认为这些(zhèxiē)物品都曾承载着主人的梦想(mèngxiǎng)，现场由AI来判定物品的灵气值，公园会根据数值向(xiàng)摊主赠送不同的春菜。一个很(hěn)常见的二手市集变得好玩儿起来，300多个摊位很快招满了。 去年，龙潭中湖公园平均每天迎上万名游客，几乎每次(měicì)活动现场都可以扫码加入垂直社群。目前，公园一共有(yǒu)12个跑(pǎo)团、11个好物分享群，拔根儿群群成员常年稳定在200人(rén)，还有瑜伽等其他垂类社群。 公园和游客的联结不是生硬的，而是轻盈的、不经意的。比如，一家旅游平台几年前发起了拔根儿大赛。“我们(wǒmen)觉得这个点子很有意思，就主动联系平台，想要一块儿办(bàn)。”公园的工作人员姜昊说，这个好玩的比赛一下子火了，不少人从郊区赶过来。头(tóu)一次比赛是淘汰制，赛程很长，角逐冠亚军的时候天色(tiānsè)都暗了，冻得大伙儿直流鼻涕。第二年赛制变了，参赛者可以自由厮杀，被淘汰也不用(bùyòng)泄气，参加喝(hē)豆汁比赛、老北京话(huà)挑战、欻拐和翻花绳就有望“复活”。 像(xiàng)龙潭中湖公园一样，越来越多的公园在近几年变得活力满满。 海淀的清河之洲公园开辟了茶馆、书屋与咖啡厅。南苑森林湿地公园开启(kāiqǐ)小火车巡游(xúnyóu)、音乐快闪，如果去得晚，连野餐垫都没(méi)地方铺。朝阳公园一年四季不闲着，精酿啤酒节、碳水节、书市、茶香文化节轮番上演(shàngyǎn)。最近，五个10米高的气球空降湖面，多巴胺配色宛如漫画——那是五月天鸟巢演唱会主题装置(zhuāngzhì)。 社交媒体(méitǐ)上很多人惊呼：北京(běijīng)的公园已经到了“next level（新的层次）”。 这样的公园(gōngyuán)，似乎与“80后(hòu)”、“90后”的童年印象(yìnxiàng)完全(wánquán)不同。那时，公园只是一个赏花看景的地方，如果还能划船，就算是顶配体验了。“小时候去一趟公园，全家都要提前好几天(jǐtiān)准备。”“80后”市民杨雨说，妈妈会破例多给些零用钱(língyòngqián)，去小卖部买面包、饮料和薯片，放在书包里背着，肩上再沉心里也高兴，“就像出门旅游一样。” 而此时此刻，杨雨坐在奥森南园的帐篷区，身边放着小风扇、零食和蓝牙耳机，女儿在蹦蹦跳跳。步行百来米就有咖啡店、书店，饿(è)了(le)还可以叫外卖。公园早就不是(búshì)旅游景点，而是城市的后花园；逛公园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，是繁忙都市生活里惬意的下半场(xiàbànchǎng)。 “大家对公园(gōngyuán)的要求变(biàn)了(le)，希望有景观也有服务，走几百米就有便利店、移动售卖设施、卫生间等(děng)。”市园林绿化局公园管理处处长马红说，除了物质上的便利，游客也需要精神享受，比如认识植物、跑步健身、打卡社交。这些(zhèxiē)都打破了传统公园单一功能的局限，让生态和经济、社会功能深度融合，也给城市增添了活力。 我们究竟需要一座怎样(zěnyàng)的公园？其实并没有标准答案。因为每个公园的历史底蕴、资源特色、周边环境都不尽相同(bùjìnxiāngtóng)，在运营(yùnyíng)上应做到“一园一策，千园千面”。 公园“花式”运营，公益性创收(chuàngshōu)也是一个重要原因。京城的(de)公园已经超过了1000个，大多是免费的。要把(bǎ)园子打理得花草葳蕤、干干净净，需要付出巨大的养护成本(chéngběn)，如果光靠政府拨款，资金压力是巨大的。通过公园自身的运营实现提质增效，会使得增绿建园更可持续(chíxù)。 保证生态是第一优先级(yōuxiānjí) 运营功夫各显神通，但大家都要面临同一个问题：怎么在(zài)公园运营和生态环境之间找平衡(pínghéng)。 最近，记者来到了海淀公园的(de)大草坪，那里法桐环绕，没有围栏。不少人铺上野餐垫，摆着西瓜和气泡水(shuǐ)，配上落日余晖，治愈又出片。 这之前很多年，大草坪是不允许人踏足(tàzú)的，很多游客只能在围栏外张望。2023年，草坪开始(kāishǐ)间歇性开放。“开放不是放手不管，其实我们(wǒmen)要做的事儿更多了(le)，开放的时间、尺度(chǐdù)都有(yǒu)讲究。”海淀区公园管理中心副主任车建国说，公园制定了草坪轮休机制，春天草芽刚刚返青，得封闭保护，否则一整年都缓不过来。从夏天开始允许游客进入，并视生长情况及时补植。 热闹的朝阳公园和龙潭中湖公园也保留着一片静谧。朝阳公园的游船和大型(dàxíng)活动(huódòng)都会远离野鸭岛，小岛附近不喷洒农药，芦苇(lúwěi)也不会一股脑儿全割掉，尽量减少(jiǎnshǎo)对育雏鸟类的影响。龙潭中湖公园有不少爱猫人士，但园方一直禁止游客搭猫窝，以此减少对野生鸟类的威胁。 市(shì)园林绿化局相关负责人介绍，北京鼓励公园以各种形式运营起来，前提(qiántí)一定是保证生态性。应对生态造成严重影响的活动(huódòng)一律禁止；大型活动后必须修复敏感脆弱区域；定期开展树木补植和草坪轮休。 公园里能做什么、不能做什么？除了生态优先之外，另一个重要原则是以人为本。马红说，公园不是(búshì)为小众群体服务的(de)，所有经营业态都应该围绕大多数市民的需求，以服务提升为导向植入绿色消费(xiāofèi)。 绿色消费(xiāofèi)场域不是商场，不以赚钱为首要目的，更不能(bùnéng)沦为大卖场。比如，林下可以用帐篷营地(yíngdì)来带动消费，展示户外装备，配备简单的咖啡、简餐(jiǎncān)等服务，但是如果引入八竿子打不着的业态，就违背了运营初衷。 目前，市园林绿化局正在做公园运营的生态(shēngtài)承载度相关研究。同时(tóngshí)，也将对项目的社会效益、群众满意度、经济效益、生态效益进行综合评估，建立准入、准出、监管(jiānguǎn)和容错机制(jīzhì)，为公园运营提供更细化的指导。 运营思维嵌入(qiànrù)公园设计 一位公园负责人告诉记者，以前这么多年，他们只(zhǐ)需考虑生态环境，天天想的都是绿地率、植物搭配、美感塑造，基本没有运营和服务的思维。现在(xiànzài)不同(bùtóng)了，一脚踏入了运营的门槛，会(huì)碰到许多拉拉杂杂的问题，大到活动扰民，小到拉一根电线，都会碰到困难。 白浮泉公园或许是一个可供借鉴(jièjiàn)的成功范例。 2023年暴雨后，昌平新城滨河森林公园(sēnlíngōngyuán)因泄洪遭受严重(yánzhòng)损坏。在(zài)重新设计并修复后，改名白浮泉公园。在规划时，新公园就考虑到了后期运营，功能齐全且分区很清晰。 记者看到，在保留原有野趣的基础上，白浮泉公园增添了露营地、水上游船(yóuchuán)等休闲活动设施(shèshī)，修建乒乓球场、篮球场等数十块球类场地，打造13公里(gōnglǐ)的塑胶跑道环线。园中还专门打造了儿童乐园，增设滑梯、绳网攀爬墙等几十种无动力(dònglì)设施，并引进了森林(sēnlín)牧场。一家老小走进公园，能玩上一整天也不腻。 成功的(de)运营(yùnyíng)还要打破各部门的壁垒。多部门都已经开始行动起来，将文商旅体绿有机(yǒujī)融合(rónghé)，联动共同推动公园的运营。包括考虑公园怎么与绿道连通，园路入口怎么设计、交通如何衔接、商业怎么布局、文明游园如何引导等。 就拿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(gōngyuán)来说，今年春天(chūntiān)的(de)海棠花溪节(xījié)首次开通了(le)摇橹船。别看只是引入窄窄的小船，也得多部门合力。在市水务部门的调度下，东(dōng)土城沟的水深从50厘米提升到了130厘米，保证游船的正常通行。水深达到通航标准后，朝阳文旅集团又连夜从温榆河公园调来了6条摇橹船，才让如画的江南美景出现在北三环。（记者 朱松梅）